在以71亿美元斩获全球最大的猪肉生产商史密斯菲尔德(Smithfield)之后,双汇国际董事长万隆不得不权衡史密斯菲尔德在欧洲最大肉制品企业康博菲尔(Campofrio)所持近37%股权的去留问题。对万隆而言,这是一项“被动”的甜蜜生意—根据西班牙相关法律,持有上市企业股份如超过30%,则收购方必须发起收购要约,或者将股份降至30%以下。
若无意外,在继发动迄今为止中国企业对美国企业金额最大的并购案之后,万隆已准备再下一城—他已与中国银行(601988,股吧)签订一项80亿美元的不具法律约束力的战略合作框架协议,用于支持业务扩张,此举更进一步加剧了市场对双汇国际收购 Campofri公司的猜想。
在一张颇具象征意义的图片上,史密斯菲尔德CEO拉里·波普(Larry Pope)率先与万隆握手,摆出经典的留影姿势,他横过胸膛的手肘占据了画面的大半。画面中的另一个主角,双汇国际董事长万隆则泰然自若。2个月前,这位 73岁的中国肉业大亨在史密斯菲尔德位于美国弗吉尼亚州的总部召开了200多人的大会,并接受全体员工的列队欢迎。彼时,万隆刚刚以“蛇吞象”的方式收购这家全球最大的肉制品生产和加工商,而现在,万隆又将决定欧洲最大肉制品公司的命运。原本他并没有打算猎取这家在欧洲家喻户晓的企业。不过在获得巨额银行授信后,他改变了主意。外界对于这场交易的最终结果知之甚少,双汇在给《环球企业家》的回复中对此亦不予置评。
双汇潜在收购康博菲尔的消息揭示了另一个问题—拥有养殖、加工等全产业链优势的西方巨头缘何无力抵抗双汇的进攻?尽管中国在该领域的技术能力远逊西方,但并购的主角却出人意料的是“弱势”的中国人。难道不该正好相反吗?
高盛(Goldman Sachs)无疑是这起并购案背后真正的影子武士—史密斯菲尔德母公司康地谷物 (Continental Grain Co.)之所以改变拆分立场,进而支持双汇的收购计划,它功不可没。虽因同为交易双方的股东而失去在今年最重要的一次收购中充当顾问的资格,但对于高盛而言,投资双汇国际令其受益匪浅。2006年,高盛开始注资双汇国际,曾持有后者51%的股份,如今减持至5.2%,但其间获利超过5倍之多。此外,双汇国际还得到鼎晖投资(CDH)的支持,后者是中国成立最久的私人股本基金之一,拥有双汇大约三分之一股份。其他投资者还包括背景显赫的淡马锡 (Temasek)、新天域资本(New Horizons)等。
在双汇并购案之前,银行家们极少在中国开展类似形式的大规模交易。“双汇收购案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长江商学院金融学教授李晓阳对《环球企业家》说。以往中国银行极少借贷给企业用于海外并购,究其原因在于在银行的固有观念中,并购的失败率堪比好莱坞影星的离婚率。为防范借款人以投机为目的将贷款投入高风险领域,中国人民银行曾于1996年6月28日公布2号令《贷款通则》(1996年8月1日施行),其第20条“对借款人的限制”规定,借款人“不得用贷款从事股本权益性投资,国家另有规定除外”,从总体上禁止了股权并购贷款。
受此影响,中国企业的海外并购行为大多依靠自有资金。转折点出现在2008年,当年银监会和人民银行出台了《商业银行并购贷款风险管理指引》。2008年12月15日,国务院亦出台《关于当前金融促进经济发展的若干意见》,该“意见”第五条第十七款规定,允许商业银行对境内外企业发放并购贷款。该规定打破12年来的禁规,境内外并购融资闸门就此放开。双汇即是获益者。李晓阳认为双汇收购案的关键在于其获得中国银行高达40亿美元的并购贷款,摩根斯坦利亦提供了30亿美元的过桥贷款。
曾经亲历过史密斯菲尔德、双汇工厂的东方艾格农业高级分析师王晓悦认为,即使拿双汇最引以为傲的加工环节作比较,两者差距依然显著—此前双汇曾引进中国第一条冷鲜肉生产线,这条生产线平均每小时加工生猪650头,对比之下,史密斯菲尔德则为1000头至1200头。
就技术而言,市场广阔的中国猪肉产业仍处于原始积累阶段,但上述收购将开启中西方的养殖技术转移,落后者后来居上的根源在于全球资本正亲近中国。“资本推动是双汇能够‘蛇吞象’的关键。”东方艾格农业高级分析师王晓悦对《环球企业家》说,这种收购的资本意愿甚至高出产业意愿。王认为,从双汇收购史密斯菲尔德的高昂价格和后续的整合难度来看,它都称不上是划算的买卖,但资本却催生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