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省梅河口市涴龙乡双安村的养殖户周淑萍最近很是郁闷，4000只鸡正好到出栏的时候，却遭遇禽流感的波及，一只都卖不出去，每天还赔本饲料等费用。H7N9禽流感暴发之后，家禽行业遭受重创，从养殖户、经销商到生产和销售整个产业链无一幸免。中国畜牧业协会最新统计数据显示：家禽生意一落千丈，最受打击的，莫过于抗市场风险、自救能力较弱的乡下养鸡散户了。那么，谁来为家禽养殖业损失买单？有没有一种保险能化解家禽养殖户风险？在我国养殖业保险何以才能可持续发展？带着这些疑问，记者采访了家禽养殖户、经销商，以及畜牧和保险行业的专家。
家禽行业呼唤养殖业保险
“现在不是价格的问题，是根本就没人买。”周淑萍说，担心速成鸡安全的问题，她近年来开始养殖传统的土鸡，可眼看出栏了，又遇到禽流感，4000只鸡前期就投入了11万元，现在每天还要搭上1000—1500元的饲料费，正常情况下喂养70—80天出栏，20天左右就能销售完，可现在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呢。她说，从来就没听过养鸡还有保险，所以这些损失只能由自己承担。
广东梅州的养殖户韩树志最近又饲养了10万只鸡苗，预计一个月后出栏。他说，最近由于禽流感的影响，大部分屠宰场和市场都不收购了，现在大多数养殖户都处于观望的状态，他养的这10万只鸡，只能期待一个月后天气回暖，流感过去以后能有销路，但到时候情况如何，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山东潍坊养鸭户高军告诉记者，现在的肉鸭养殖主要是合同养殖，禽流感风险的直接体现便是产品滞销，滞销也重创了肉鸭经销商。
记者在北京新发地批发市场采访时发现，平日热闹的鸡、鸭、蛋交易区，现在非常冷清。吴晓颖在新发地市场干了六七年的鸡鸭批发生意。在她看来，目前鸡鸭市场的状态是门前冷落车马稀，现在市场上难得见到一个客人。更有甚者，有些顾客买了产品后，又回来退货。“在禽流感以前，我们一天的营业额在10万元，现在只有一两万，再这么下去，我们就干不下去了。”吴晓颖说。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教授、中国社会保险学会理事庹国柱表示，对由于禽流感等重大疫情灾害所造成的损失，除了政府给予适当补贴、养殖企业和农户积极组织生产自救之外，还要采取其他各种形式的措施，而建立养殖业保险就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养殖业保险还处空白地带
长期以来，养殖业风险较大，“今年赚，明年赔”的事例屡见不鲜。作为规避养殖风险的一种重要保障，发展养殖业保险显得日益迫切。养殖业保险是以有生命的动物为保险标的，在被保险人支付一定的保险费后，对饲养期间遭受保险责任范围内的自然灾害意外事故和疾病引起的损失给予补偿的一种保险。一般把养殖业保险分为畜禽养殖保险和水产养殖保险两大类。那么，我国的养殖保险发展如何？
记者咨询了几家大型保险公司，目前基本都没有开通养殖业保险业务，即使有这项业务的也主要是针对一些大型的集团公司，散养户投保相当困难。养殖业保险的开展为什么如此困难？陕西横山县人民保险公司营业部经理白郝云告诉记者，一方面是政策性原因，养殖业保险属农业保险，而农业保险是政策性保险，但长期以来，具体的支持政策落不到实处，补贴缺位，风险全部转移到保险公司头上，保险公司赚不到钱；另一方面，农民有了钱，首先要解决的是吃饭穿衣、孩子上学、老人看病这些问题，剩下的可支配资金微乎其微，拿不起保费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这就导致了矛盾的产生——按商业操作的要求制订保险费率，农户保不起；按农户可以接受的标准制订保险费率，保险公司赔不起。
陕西横山县畜牧站一位工作人员介绍，目前横山畜牧养殖业保险基本上是空白，主要原因是养殖户的风险意识还不够强，不愿花这部分钱，而且国家对畜牧养殖业有关政策性的保险补贴，仅限于母猪、奶牛，尚无鸡、鸭等禽类政策性保险。同时，目前农业保险保障范围仅限于养殖业前端，即使投保农业保险，保险公司赔偿范围也仅限于养殖户。目前上海等地大面积捕杀禽类，主要集中在交易市场，因此这部分家禽应该没有保险公司承保，补贴主要来源于政府补贴。
庹国柱在采访中表示，我国家禽类保险主要是各省市自主推出的养殖业保险，中央并没有直接的补贴。目前，家禽类保险做得较好的是北京、上海、江苏，其保险范围分别能达到80%、60%和20%，其他省份家禽类保险就很少了。北京市政府2007年开始采取政府补贴50%、龙头企业补贴25%、养殖户自支25%的保险方式进行家禽保险，现在基本上都已参保，2012年北京鸡出栏8700万只，鸭出栏2000多万只，这与养殖业的保险是分不开的。
多因素制约养殖业保险发展
本来养殖业保险就是一个稀有险种，还处于起步阶段，但雪上加霜的是，多种因素让原本弱小的养殖业保险逐渐萎缩。庹国柱说，调查表明，造成养殖业保险萎缩的原因很多，但是某些地区和领域严重的道德风险，导致养殖业保险赔付率居高不下，是经营养殖业亏损严重主要原因之一。
白郝云说养殖业保险存在多种经营模式，有政府与保险公司共同举办模式，有专业的农业保险公司经营模式，有相互制约经营模式，其中以第一种经营模式为主。在这一模式中，地方政府推动并补贴的政策性养殖险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保险公司经营动力不足的问题，也解决了农户需求不足的问题。但由于信息的不对称和各自目标的不一致，致使政府、保险公司和农户之间难免产生多重博弈关系，政府需要防范保险公司的道德风险，约束其仅收取保险管理费而不积极开展业务的“偷懒”行为；同时，政府可能存有的官僚主义倾向而使保险公司不满。保险公司需要防范农户的道德风险和养殖业的自然风险等，而农户也担心保险公司的道德风险。
“在养殖业保险中，造假骗赔的现象也时有发生，有的地方还相当严重。如索赔现场照片的雷同现象，就是个别乡镇兽医站人员把同一张假现场照片以几十元的价格卖给不同农户造假索赔等。养殖户在投保后欺骗保险公司或者对保险标的管理不善放任不理，也给养殖业保险经营带来一定的道德风险。”白郝云说，所得赔偿金额与实际收入有一定差距，也致使一些养殖户不愿意参保。另外，保险理赔程序比较繁琐，用于理赔的时间较长，这些都制约了养殖户的参保意愿。韩树志告诉记者，这几年，家禽的价格太不稳定，禽类的保险还没有，就算买也要看保险公司是怎么赔付，需要有一个比较成熟的保险条例的保障才行，否则发生投保容易赔付难的现象，徒增养殖户的负担。
多方合作给力养殖业保险
白郝云告诉记者，目前，横山县人保公司还没有受理养鸡或养鸭等禽类养殖户的投保。中小型的养殖户若要投保，需要进行风险评估，而且还要求达到一定的规模，如果一个养殖场只有二三千只禽类，保险公司一般是不予受理的，必须有几十家或几百家养殖户同时投保，保险公司才有可能受理。因此，分散的中小型养殖户必须通过养殖协会或以乡镇、街道为单位，集中申请投保，保险公司将根据环境设施、养殖品种、死亡概率、防疫条件等方面进行综合评估，并将评估报告提请省市公司批准后实施。
庹国柱坦言，养殖业保险需要中央财政的补贴，没有中央财政的补贴是很难做起来的。他说：“北京每只活禽的保费是2角，其中，北京市政府分担1角，龙头企业分担5分，养殖户自己分担5分，以10000只家禽来计算，若40天出栏，则一年可养9批，仅保费一项就18000元，北京由于市政府和龙头企业分担了大部分，养殖户每年只需交4500元保费。如果没有政府和龙头企业的分担，那这18000元的保费就全部要养殖户来承担，这对于养殖户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而且这还仅仅是10000只家禽的保费。饲养得越多，保费越高，政府补贴的重要性就越明显。此外，中央财政的补贴也能安了保险公司的心，使它们能放心大胆的开展保险业务。”因此，庹国柱建议，要加大中央财政对养殖业的补贴力度，并积极促进地方政府和龙头企业开展养殖业保险，采取“中央+地方+龙头企业+养殖户”的保险方式。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养殖业保险要想发展壮大、成功运作，并为养殖户保驾护航，首先养殖业保险的优化经营需要建立激励相容约束的保险机制；其次被保险对象须达到一定的规模，并具有良好的风险管理基础。2007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鼓励龙头公司、中介组织帮助农户参加农业保险”，因此，保险公司应积极开展与龙头公司或相关中介组织的业务合作，充分发挥其优势，建立激励相容约束的保险机制，从而为我国养殖业保险开辟出新的道路。同时，政府可适当给予龙头公司政策优惠，鼓励龙头公司的发展，龙头公司的发展能带动成规模的、科学作业的养殖户的兴起，为养殖业保险的健康发展奠定良好的基础。
专题：H7N9重创家禽产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