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每年春节都是中国人的饕餮盛宴,但今年有点不同。
早在农历春节前的1月20日,中央领导人便在新华社一份材料上作出批示,要求厉行节约、反对浪费。3天之后的1月23日,作为回应,国务院副总理王岐山在一次会议上强调,“要紧盯春节、两会,坚决煞住用公款搞相互走访、送礼、宴请、旅游等不正之风”。
而联系到习李新政的反腐倡廉的“老虎、苍蝇一起打”,这便多了一股肃穆之气。
由此,从上至下,由官方的“限制三公消费”,到民间“光盘行动”,全国吹起了一股“厉行节约”之风。
这也是这个国家最为特色的一面,政治风潮的一点点变动,便足以影响经济层面,甚至触及到经济实体的每一个末梢。
在这场被称为“节俭之风”的运动中,直接受冲击的是全国性的高档餐饮业,进而影响到鲍鱼、海参等被称为“本土奢侈品”的消费与销售。
在此,通过对这条产业链中各个环节的描述,可以得出一个极具中国特色的经济样本。
海参养殖户的担忧
2月24日,青岛市鳌山卫镇江家湾,崔世强站在海参养殖池边,看着他的老父亲和一个工人乘着一条小筏子,往养殖池里撒一种清除海苔的药粉。
不远处,是波光粼粼的大海。
这天天气已经稍稍回暖,但到了下午,又刮起了阵阵凛冽的北风。崔世强看了天气预告,知道将有一股新的冷空气南下。
崔世强说:“海参的冬眠期刚过,现在开始重新进食、生长,但天气变冷会对海参的生长带来不好的影响。”
3年前,崔世强一家租下了这一片共200亩的海边养殖池,每亩每年租金3000元。这样,崔世强需要每年支付租金60万。这一片200亩的滩涂分为20个养殖池。
这时,刚好是涨潮时间,海水正沿着河道慢慢地进入这片滩涂,然后通过养殖池中开设的闸口注入每个养殖池。退潮时,池中的海水也部分退去,这样,养殖池每天换一次水。
按照崔世强的设想,到5月,他家所养的第一批海参已经满三年生长期了,可以上市了。他估算,第一批海参约有3万斤,按每斤100元算,可以收入300万元,这样便基本可以收回这三年的成本。
当然,他希望价钱能更好些。
海参,这种海生棘皮动物,“因其药性温补,足敌人参”,为国人喜爱,却价格不菲。2012年,辽东与山东半岛人工养殖的刺参,2年生长期的鲜海参批发价为每斤100元左右,而生长期越长价格则越高。而经加工后所制成的淡干海参,则在每斤5000元以上,其中生长期9年及以上的海参最贵,每斤售价往往达到数万元。人工养殖海参成了许多人发财致富的路径。崔世强便是青岛上万海参养殖户之一。
据山东海洋厅所公布的统计数据,2012年,山东省海参养殖面约为55万亩,海参产量为9.16万吨。而全国范围里,据媒体报道,则达到了130万亩,产量近20万吨。
一条新建的省道穿过鳌山卫镇,直通青岛市区。崔世强驾着车,带着记者走在这条滨海公路上。公路靠海的一边,是一片连着一片的海参养殖场。
崔世强说:“2009年以来,因为看到别人养海参能挣钱,于是大家都一窝蜂地开始养。最初养海参的人确实都挣到了钱,而且是大钱。但也有人赔得血本无归。这个产业因为一下子发展得太快,供过于求,去年海参的价格就低了很多。可能也不算低,只是不符合大家的心理预期。去年,南方来收购的人少,批发价是每斤80元,很多人都选择不卖,多养一年。但今年春节行情也很差。希望5月后,从南方来收购的人比较多,能把价格提升吧。”
高端海产品暴利消退
山东胶南市的刘一民便是靠着养海参挣到了大钱的人之一。
2006年,他与他人合伙租下了胶南一片宽300亩的海域,租期为30年。他养海参的方式与崔世强不同。租下这片海域后,他随后买了8000万元的石头,投往海底。价值8000万元、100万吨的石头在海底形成了一道道石墙,而这些石头便成了海参的栖息、生长之地。
刘一民说:“石头之间的缝隙是海参最好的栖息场所,海参腹部有很多的细脚,这些脚就是一个个吸盘,海参靠着这些吸盘牢牢地吸附在石头中,洋流带不走它。我从育苗户那里买来海参苗,然后投进去,所以我养的海参,在一定程度上是属于野生海参。我的海参价格会比其他人的偏高一些,销路也更好一些。”
虽然前期投入近1亿元资金,但从2009年起,刘一民每年收入近4000万元,至今已经收回成本。许多人都说刘一民在海底建了一个银行。
刘一民说:“养海参的运营成本并不高,现在,我们就每年购买海参苗花几百万元,以及请潜水工作业的费用,海参靠吃海底的微生物与海藻,是不需要喂养的。”
每年,刘一民都能从他的海底银行挣取近3000万元,一项非常稳定的收入。但他为此辩解:“或许,这样看来,你会觉得养海参成本低,海参价格虚高,但是,你要想到,我们的投入与风险也很高,之前我把8000万元买了石头丢进大海 还有,台风、海啸、海水盐度的剧烈变化,最主要的是海水污染,这些都有可能让我血本无归。”
但从成本与收益上计算,海参养殖确实算得上是暴利行业,其收益往往是投入的3-5倍。
崔世强租用鳌山卫镇江家湾养殖场的租金为每年60万元,12名工人一年的工资合共40万,这是两项最大的支出。但在第三年后,他的海参养殖场将为他每年带来300万以上的收益。
所以,当说到国家政府限制“三公”消费带来的价格与销量降低时,刘一民说:“今年春节海参销量确实比往年降了很多,约20%吧。但我养殖海参比较早,基本已经收回成本,现在每年的营运费用并不高,所以海参价格偏低我也能接受,如果市场需求不大,我就不出那么多的海参,继续将其留在海里,老参更值钱。”
崔世强则表现得较为担忧。
他说:“今年是我们收获的第一年,我们一直等待着在今年能收回部分成本,这样以后的运营资金才会充裕一些。如果不尽快回本,万一遇到灾害,将血本无归。所以,我希望今年海参将会有个好价格。但从春节来看,确实不是那么乐观。但到了5月,即使价格再低,我也要卖一部分了,但价格再低,也必须有人来收购才行,我希望到时有更多的南方的老板过来收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