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阿光见了刘仔就诡异地一笑：“你知道猪都是怎么死的？”
刘仔以为这小子有惊人发现：“不就是病死的么？”
阿光顿时大笑：“是笨死的！靓仔！你的猪再不卖，就全死光啦。”
这阵子，疫病如狂风到处肆虐，村里的养猪人很少互相串门。刘仔和阿光是从小一起玩大的老友，倒没有彼此防范，偶尔还混在一起喝两杯。开朗的阿光总会免费来很多新鲜的事情，让性格沉闷喜欢独来独往的刘仔大开眼界。
最近，阿光谈起的消息总有些吓人，某某猪场又发病了，某某猪场死了几百条猪。刘仔心里禁不住打鼓：“我的猪场可千万别扛不住……”
春节前，本地就风传疫病有蔓延的趋势。镇上唯一卖疫苗的药店生意好得很。阿光和刘仔去逛了逛，店老板竟然声称他在一周之内就把存货卖光了。俩人只得悻悻而归。阿光后悔不迭，“当初咱们怎么能把政府发的疫苗扔进臭水沟呢？这不是不给政府面子嘛，希望疾病能给咱俩留点面子。”
前几年，因为打过这种疫苗，猪群应激反应相当强烈，死了好几头，小刘和阿光就再也不愿意打疫苗。没想到今年病情日益严峻，人人争抢往年无人使用的疫苗，市场居然炒断了货。
刘仔给一个在省城做记者的老乡打去电话，希望他写篇文章呼吁一下，让政府多免费一点疫苗到市场上去卖。老乡在电话那头奇怪地笑了：“兄弟，这个疫苗由国家免费提供，是不能公开卖的哦！”
刘仔想，真奇怪，既然不能公开卖，那镇上药店的疫苗从哪里来？为什么不见有人查？阿光强烈鄙视了他的幼稚：“你不知道兽药店老板的女婿的哥哥是谁吗？”
刘仔不想关心兽药店的女婿的哥哥是谁，他只想保住自己那50头母猪和几百头肉猪。除了阿光，他基本不见同行，不过，他在网上倒是个活跃的家伙。网友们说，从北至南，疾病都在疯传，猪价都在狂跌。网友中不乏民间高手，有人提出了“预防三招”，有人提出“防控八法”。刘仔都一一核对，并严格执行。
阿光说：“这些神仙专家的建议都靠不住，我只有一招绝活，卖猪！卖了猪，还会得病？”光仔把他的几百头肉猪大大小小都卖给了一个结巴猪贩，价格是五块四，而当天正常的价格超过五块八。阿光劝刘仔也赶紧卖掉算了，不然猪病一发，价格更低。
刘仔舍不得。每斤低四五免费，每头猪亏100块，“老子凭什么把钱扔给那个结巴猪贩”？他想再等一等，让100多斤的猪长到200斤就赶紧出栏。
形势越来越严峻。政府的人居然来普查猪病了。隔壁村一个养殖场发病，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上头知道了，那个猪场的100多头猪全部被强制扑杀。刘仔得意地告诉来人：我的场没事。
谁知道，3天后，8头小猪竟然竟然很快倒在猪舍中。看症状，与传说中的病症极为相似。刘仔打电话给来查病的人：“快来看看我的小猪，是不是那种病？”对方称没有空。再过几日，刘仔已经把死猪扔掉了，忙碌的人还是没有来。刘仔打电话质问，对方口气更强硬：“你那小猪明明是冻死的嘛，怎么可能是病？”
刘仔差点没吐血，他甚至暗自怀疑：“老子的猪场早没病，晚没病，他来过后就发病，说不定病原就是他免费来的！以后坚决不让他进门了！”
阿光劝他：“知道自己笨了吧？还不赶紧把猪都卖掉？等都发病了，就全不值钱了！”
刘仔这回老老实实找到结巴猪贩，商量卖猪。结巴不肯多说话：“五块二！” 此时，市场最好价格为五块四。刘仔想提一点：“我这些猪都没病哦，五块三行不？”结巴扭头就走。最近，找结巴卖病猪的人越来越多，只要四块五，他收回来再按正常的价格转出去，生意红火得紧，以至于他都不怎么喜欢好猪了。刘仔见势不妙赶紧拉住主顾，行了，行啦，就五块二！
一下子，刘仔的猪栏冷清了很多。他倒也想得开：“猪没有病死，算不错了。反正亏的也不止我一个。猪少了，以后还多一点上网灌水的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