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的粉丝超过100个，你就是一本内刊。”
“当你的粉丝超过1万个，你就是一本杂志。”
“当你的粉丝超过100万个，你就是本地电视台。”
没错，这就是微博的力量。
作为中国增长速度最快的互联网应用，微博用户数从零增长到3.2亿，只用了不到两年半的时间，这还仅仅是新浪微博一家的注册数据。而上述标语正是专门从事新浪微博粉丝买卖的公司惯用的广告词。
与国外Twitter的流行相比，在中国，微博的流行更具有代表意义。3万个政府机构及官员、5万家媒体、13万家企业入驻，微博如今已经俨然成为一个大社会。不论是6月底360董事长周鸿祎微博“约架”小米科技董事长兼CEO雷军，还是如牛皮癣一般的粉丝买卖、广告转发，都成了区区140字的“微博池塘”中无法过滤的杂质，使微博注定无法成为商业社会中的“一潭清泉”。
无法无天粉丝经济
作为微博经济最早的元素之一，粉丝买卖一直是网络营销公司的主要业务之一。然而从最初的“僵尸粉”到现在的“质量粉”，网络营销公司刷粉的技巧越来越高，也越来越难被辨识。这让微博建立在粉丝基础上的公信力受到冲击。
“现在已经不流行刷“僵尸粉”了，都是半人工半软件操作，看上去跟真的粉丝一模一样。虽然这样成本增加了，但利润也一样水涨船高。”李泰这么对法治周末记者说。作为北京一家网络营销公司的项目经理，李泰经历了从博客到微博，从长篇大论到碎片化信息的网络营销转变。他知道，要在激流汹涌的网络江湖中安身立命，就一定要跟得上网络一日千里的更新速度。只有比潮流跑得快，才不会被网络社会所淘汰。而“僵尸粉”已经逐渐被潮流所摒弃，做网络营销的只能作出改变。
对此，新浪微博官方也显得很无奈。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新浪微博产品部门员工对法治周末记者说：“之前因为僵尸粉泛滥，如今新浪已经开始根据用户等级不同而限制每日增加的粉丝人数，以此来抑制“刷粉”行为，但效果并不理想。越来越多的“刷粉”公司开始推出高质量粉丝服务，虽然也是刷出来的，但跟真实粉丝一样有头像有昵称、会定期更新微博、IP地址全然不同、甚至连“质量粉”自己的粉丝也会不断增加，这让系统很难鉴别是否是真实用户。”
中国有句老话叫“一分钱一分货”，这句话在微博江湖中也同样适用。如果用户购买的是以往的“僵尸粉”，即使粉丝数达到10万，该账号的价格也不过值400元到500元。但如果粉丝全是活跃用户，则该账号的售价能涨到2万元到10万元不等。这让很多微博用户燃起了靠微博盈利的念头。购买“质量粉”，往往被他们看做必备的前期投入之一。“因为刷出来的粉丝一般都是永久存在的，就算掉粉也会重新补上，保证粉丝数量，所以很多用户舍得进行这一次性投资。”李泰对记者说。
如今，1000个质量粉丝的价格仍保持在16元左右，质量粉丝往往是带有简介，会不定期更新微博，并有专人统一维护的账号。如果一次性购买两万个以上的粉丝，网络营销公司还会赠送10至30天不等的“转评套餐”，也就是粉丝在转发客户微博的同时给予评论。“评论业务往往最能满足客户对互动的需求，所以两万个以上的业务是现在的主流。”李泰透露。
虽然微博粉丝买卖由来已久，但由于虚假粉丝对微博公信力的冲击，让粉丝买卖始终处于市场的灰色地带，很少进行公开交易。然而李泰告诉记者，已经有主流网站抵挡不住粉丝买卖的诱惑进行宣传了，这让他更加看好该业务未来的发展。
法治周末记者了解到，李泰口中的主流网站就是网易。2011年，网易旗下的团购网站“网易团长”曾发起一项团购活动，称“9月新浪微博粉丝集结号吹响，让您立刻成为万人瞩目的微博明星。58元可获得4000个活跃微博主成为您的粉丝”。有趣的地方在于，因为这次粉丝团购，让更多的用户一边惊叹粉丝买卖已经把触角伸向了主流网站，一边调侃网易居然买卖起了新浪的微博粉丝，难道是同行合作的新模式？
对此，北京市律师协会信息网络法律专业委员会主任李德成对法治周末记者表示，由于微博粉丝买卖在近几年才兴起，因此在现有法律上并没有明文规定，属于监管的空白。但如果放任粉丝买卖持续壮大，恐怕会引发微博的信任危机。
微博要“养”更赚钱
粉丝买卖的火爆并非偶然。事实上，正是因为高粉丝用户用微博盈利并不是梦想，才让粉丝买卖茁壮生长。
“微博最有意思的功能之一就是转发，看到有意思的信息可以随时分享，这让信息的传递速度大幅增加。”前述新浪工作人员对记者说道，“但如今转发功能已经被更广泛地利用在营销上，微博转发广告的规模早已远远超过官方发布广告的规模。”
记者了解到，之前新浪微博页面上承接的广告多为边栏和搜索信息，很少影响到用户的核心体验。而这些广告由于其位置和时效性，往往容易被用户忽略。而用户转发的微博却不受位置的影响，而且内容也多是与时事相关或是有意思的信息与图片，其传播范围十分广阔。
但对于其中部分用户来说，微博可不是白转发的。
记者询问了几位新浪加V认证的微博用户发现，几乎只要粉丝在10万以上的博主都被联系过有偿转发广告微博。而根据现在微博江湖中的普遍价格，拥有15万粉丝的博主转发一条广告信息至少可以收入400元；30万粉丝的博主则是一条获利600元；如果是粉丝数过百万的“微博红人”，转发一条商业微博的收入能超过1500元。
“这个价格对双方都很有吸引力。”李泰告诉记者。
首先，对商家来说，投钱到微博平台的目的就是为了宣传。如果博主的微博有足够的粉丝，那商家通过博主为他们做宣传，效果更快捷也更明显。而且对比传统广告，显然微博转发需要的成本要低廉得多。花更少的钱做更广的宣传，商家无疑是乐意的。这样的商业转发业务，李泰的公司一天要接超过100单。
而对微博博主来说，在经营自己微博的同时，插入一些广告转发无非是举手之劳。再加上现在广告多与网络相关，并不会显得过于突兀，手指轻松一点就能将钱收入囊中，何乐而不为呢。但这种轻松的微博盈利也正是让微博粉丝买卖更为猖獗的原因之一。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转发广告不要过于频繁，一般每天都会限制在几条之内，否则粉丝的微博被广告刷屏，很容易引起反感，而导致粉丝流失。”一位拥有18万粉丝的微博博主对记者道出了自己的经验。
“微博要“养”，才能更赚钱。”该博主透露，“像粉丝量上百万的微博，很多都有人专门维护，平时要转发经典语录、幽默笑话，广告也是有节奏性的穿插。也有不少人通过花钱加粉的方式，将自己的微博粉丝量冲到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然后定期更新有传播性的信息，让自己的转发率提高，成为“微博红人”后，再将自己的微博挂到营销公司上，就能赚取更高的转发费了。”
如该博主所说，在一家名为“微博易”的微博营销推广平台上，记者也看到“微博搞笑排行榜”、“创意工坊”、“全球经典音乐”等新浪粉丝过百万的综合性微博均在该平台推广的博主之列。
全民营利微博江湖
在高端微博通过转发与宣传直接盈利的同时，还有更多群体也在通过不同的方式挖掘微博的价值。
比如企业老总与商业巨头。对这种高端群体来说，粉丝数量早已不是他们需要关注的问题，而转发微博的盈利对他们来说更是不值一提。在他们手里，微博不仅是网络交流平台，更是商业运作的武器。
6月底，周鸿祎微博“约架”雷军，让微博江湖的火药味日趋浓烈，而这与《非你莫属》BOSS团成员微博“约架”李开复事件相隔不到一个月。似乎一时间，微博“约架”成了名人解决争端最直接的手段。
对此，中国电子商务协会政策法律委员会委员赵占领认为，在电子商务领域，商业竞争的手段日趋多样，通过网络事件提升企业影响力也是其中之一。由于我国法规暂时并未命令禁止利用微博炒作的行为，导致这种现象愈演愈烈，甚至从最初的商业炒作发展成恶性竞争的网络事件，对电子商务的发展方向产生了不良影响。因此，对于日益混乱的微博商业运作，企业自身的自律与监管部门的监督都应加大力度。
相比高端名人以微博做武器，草根网站则是以微博为跳板。
随着微博平台的兴起，微博任务类的网站也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记者从威客(指将自己的知识、智慧、经验、技能通过互联网换取实际收益的人)平台[YUN1]发布任务的一位企业负责人了解到，他们曾在时间财富网发布过数个50元的微博任务。按照威客网站的规则，只要是开通了新浪微博或者腾讯微博的威客，都有机会参与，威客报酬的多少按照微博粉丝的多少来计算，一般只要将微博内容广播一个听众，就最少可以获取0.0005元的报酬。虽然这看似很少，但如果威客的微博粉丝达到4万个，那么只要其转发一次微博内容，可谓是举手之劳，就可以马上获取20元的报酬。这种悬赏任务由于其直接快捷的获赏方式，获得了广大威客的追捧。特别是一些小型的微博任务类网站，刚开始信用度不高，往往通过发布大量此类微博悬赏任务而迅速崛起，扩张自己的网站知名度。
类似的情况也出现在传统企业中。以银行为例，自微博初起时，各家银行就纷纷开通自己的官方微博，发布内容中各种网络流行语信手拈来，微博开始成为银行新的营销方式。经过3年的发展，各家银行的粉丝数最低都是数十万计，招商银行更是以190万的粉丝数遥遥领先。而且相对于大型银行的沉稳，中小银行的微博显得更为活跃。招行2011年就开展了多次微博活动；而光大银行虽然只有22万粉丝，却发布了超过3511条微博。对此，光大银行微博工作人员向记者透露，与大银行相比，限于资金实力和客户群，中小银行更愿意尝试用成本低廉的新媒体进行营销。而且有很多微博粉丝都是银行的潜在客户，通过互动交流，可以及时了解用户需求以及对银行服务的评价。同时，随着银行品牌知名度和美誉度的提升，一些粉丝也就会转变成银行的客户。
除了独立用户，许多微博联盟也早已看中了微博这个市场，比如凡客、京东、当当网等。这些网站的链接在微博上也照样实用，而且还通过推出微博链接，占领微博推广的目标市场。这种推广的链接往往镶嵌在微博软文中，因此对微博软文的写手来说，无疑是一大商机。而且这种微博推广需要的粉丝往往不多，只针对符合自己产品的目标用户，因此推广效果相对传统广告更为直观。
这些群体看似来自不同行业，却都因为各自的商机而聚集在微博这一网络平台之上，彼此透露着一种信息：全民营利微博江湖。
微博商业亟待规范
也许有人会惊讶，区区140字的微博居然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商业潜力。但也有人担忧，急速扩张的微博影响力背后，是法律监管的缓慢脚步。
早在2010年5月25日，周鸿祎就在多家网站通过微博发表“揭开金山公司面皮”的系列文章，对金山网盾进行了点名批评，用词激烈。而因不满周鸿祎频频在微博上对金山进行发难，金山公司在2010年5月底起诉，要求周鸿祎停止侵权，公开致歉，并索赔1200万元。众多媒体称之为“微博第一案”，也由此揭示出微博薄如蝉翼的法律护甲。
案件经过一审、二审，最终尘埃落定，判定周鸿祎删除涉嫌侵权的两条微博，赔偿金山公司损失5万元。然而这种力度的判决，丝毫没有起到震慑的作用。相反，近3年来微博互相攻击之风却愈加兴盛。
对此，李德成认为，微博作为一个自由发表言论的空间，可以以个人的视角表达对人对事的所感所想，为实现我国宪法所保障的言论自由提供了一个平台。同时，由于微博上的言论具有随意性，主观色彩浓厚，一些语惊四座的表达方式成为了吸引“粉丝”关注的要素。但由于配套法律法规的滞后，让微博言论逐渐出现失控的状态，互相攻击，甚至“约架”的现象屡见不鲜。如果不能及时跟进法律监管，将难免出现网络社会的混乱。
也因此，近年来新浪微博自身在努力加大对微博的监管。而这也是其与国外同类产品Twitter直接主要的区别之一。
前述新浪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现在的新浪微博具有审查机制，用户发布的信息会被监控，“有害信息”会被删除，如果账号信息异常还会被封号。而Twitter通常不会审查用户的信息，只会对散播广告的用户进行删除。
“所谓账号异常，是指频繁发布广告或不良信息，或进行异常增、删粉丝活动等。这种情况多由盗号引起，然后被网络营销公司利用来发布广告或链接。”该工作人员告诉法治周末记者。
那么，营销公司、微博红人以及草根博主买卖粉丝并有偿转发微博广告的行为是否属于账号异常范围呢？对此，工作人员表示暂时不受限制，但可能会影响普通用户的用户体验。
对这一现象，赵占领认为，微博用户经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企业营销的对象，有被欺诈的风险。但这种买卖粉丝、有偿转发的行为并没有违反某一条明确的法律条文，只是在道德层面上不当。虽然利用微博营销是大势所趋，但现在的微博世界中商业信息过多，国内微博网站亟需相应制度来对微博商业行为进行规范。